第三十三章 毒经诡谥裂虚妄-《孤锋莫宁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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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他要我们去找…那便去找。”莫宁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呼吸,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吞下刀片,牵扯着胸腔撕裂般的痛楚,“无论那下半部记载的是什么…是妖言还是邪法…是眼下唯一指向‘药母’、可能蕴含其弱点的线索。真假…找到便知。”

    没有选择。戏诏官将饵抛下,无论下面挂着的是生路,还是更致命的钩刺,他们都必须咬上去。停滞即是死亡。

    “但…去哪里找?”夕青的声音带着虚弱的忧惧,“药王谷已成绝地,外界茫茫人海,一本失传已久的邪书…”

    “药王谷。”莫宁打断她,目光投向通道更深处那吞噬一切的黑暗,语气斩钉截铁,“最危险处…或许最近。‘药母’于此诞生,此等邪物,药王谷岂会毫无渊源?纵无全本,必有线索…甚至…残篇。”

    这个推断大胆而疯狂,近乎直觉。但置身于此等万劫不复之绝境,任何一丝微弱到近乎虚幻的可能,都必须被视为救命稻草,死死抓住。

    决议既定,剩下的便是挣扎求存,换取执行这最后计划的一丝资本。三人不再言语,压下心中翻腾的惊疑与恐惧,竭尽所能地恢复着一点点可怜的力量。

    碧蘅颤抖着左手,掏出一个空空如也的玉瓶,倒扣过来,才勉强抖出最后几粒勉强能温养经脉、压制毒性的残次丹药。她将两粒塞入莫宁口中,两粒递给夕青,自己只嚼碎了些苦涩至极、药效微弱的干枯草药根茎,混合着唾液艰难咽下。丹药入腹,化作细微暖流,勉强护住心脉,延缓着毒素的侵蚀速度。

    夕青收回几乎耗尽的手,闭目凝神,压榨着识海中最后一丝残存的魂力,如同海绵挤水,微弱地净化着三人周围那污秽毒瘴,营造出一小片勉强可以呼吸的区域。她的脸色在施为过程中愈发透明。

    莫宁则彻底放开了对体内那狂暴死气的压制,甚至主动引导它们流转于近乎报废的经脉之中。这个过程无异于用烧红的烙铁熨烫撕裂的伤口,用万载玄冰填充破损的脏腑。极致的痛苦让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,牙关咬得咯咯作响,脖颈上青筋虬结,冷汗如瀑,瞬间浸透早已破烂的黑衣,在地面汇成一小滩深色的水渍。但他硬是以一种非人的意志力承受着,利用死气那霸道冰冷的特性,强行黏合断裂的经脉,镇压躁动的异种毒素与蛊咒。半个时辰后,他猛地睁开眼,一口淤黑粘稠、散发着恶臭的污血喷涌而出,落在地上竟嗤嗤作响,将石地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洼。

    他的气息依旧微弱不堪,但眼底的涣散已重新凝聚起一丝锐利如刀锋的光芒。

    他挣扎着,用尚算完好的右臂支撑,一点点挪动身体,靠着墙壁缓缓站起。左臂依旧软垂,但缠绕其上的死气似乎凝实了些许,不再像之前那样逸散。

    “走。”他再次说道,语气冰冷而坚决,不容置疑。

    碧蘅和夕青也强忍着遍布全身的剧痛与虚弱,相互搀扶着站起。三人对视一眼,皆从对方狼狈不堪、血迹斑斑的脸上,看到那不曾熄灭的、近乎固执的决绝。他们整理好所剩无几的物品——尤其是那本至关重要的《太素毒经》上半部和那些用命换来的证据,沿着阴暗潮湿、仿佛没有尽头的甬道,向着疑似药王谷更核心的藏书阁、秘藏室或任何可能存放禁忌知识的地方,潜行而去。

    每一步,都踏在痛苦与绝望的边缘。脚步声在死寂的通道中回响,轻得如同鬼魅,却沉重得如同丧钟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药王谷核心之地,已非人间景象,彻底沦为血肉地狱。

    “药母”的暴走吞噬了无数弟子与战傀,但那猩红狂舞的肉藤并未因此满足,反而愈发狂躁暴戾,它们如同拥有集体意识的恐怖活物,开始无差别地冲击着谷内尚存的一切建筑与结界。轰鸣巨响不绝于耳,巨大的殿宇梁柱断裂,雕梁画栋倾塌崩碎,精心布置的阵法闪烁几下便哀鸣着破裂。幸存的人们哭喊着,尖叫着,如无头苍蝇般奔逃,却往往下一秒就被破地而出的肉藤卷住拖入深渊,或被飞溅的碎石断木砸成肉泥。整个山谷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雾与绝望。

    在一片尚算完好、有微弱光华笼罩的偏殿内,残存的药王谷高层聚集于此,人人带伤,袍袖破烂,脸上写满了惊恐、仓皇与不敢置信。他们习惯了掌控他人生死,何曾想过自己也会沦为被肆意屠戮的牲口?

    首座之上,坐着的并非之前露面主持事务的大长老,而是一个身披厚重墨绿长袍、面容完全隐藏在兜帽深邃阴影中的人——药王。他周身气息阴冷沉寂,与殿外那狂暴喧嚣、吞噬一切的“药母”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窒息的对比。仿佛外界的毁灭,与他无关。

    “谷主!‘药母’彻底失控了!核心实验区尽毁,所有心血付诸东流!那三个阴诏司的鬣狗不知所踪,必已携那些证据潜逃!我们…我们完了!”一名断臂长老声音凄厉颤抖,充满了末日降临的绝望。

    “潜逃?”药王的声音低沉沙哑,从兜帽下缓缓传出,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,却让在场所有人心头一寒,“他们能逃到哪里去?”

    他缓缓站起身,步履沉稳地走到窗边,望着窗外那如同远古魔神降临般的猩红毁灭景象,兜帽微微转动,似乎是在欣赏。

    “他们以为揭开了黑暗?可笑。”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扭曲的、近乎愉悦的弧度,“他们只是…无意中提前敲响了旧的丧钟,并为新时代的降临…献上了丰厚的祭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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